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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核物理学家高潮:一生甘当绿叶,无私奉献

来源:中国科技网 作者:谭 敏 张景华 黄选军 2016年01月24日 10:54
[导读] 高原升腾的蘑菇云,是绿叶奉献出最美的花朵,他,就是高潮,一片正在奔跑的绿叶,一生都在路上,一生都在追求,一生都在前进,一生都在永不停歇地拼搏……为了民族解放,他英勇战斗,不怕牺牲;为了新中国核科学事业,他一生甘当绿叶,无私奉献;为祖国儿童的未来,他满腔热忱,细心呵护,关爱备至……
奔跑的绿叶

——记核物理学家、中国科协前党组书记高潮

题记:拍打心岸的潮声,是绿叶径脉里奔流不息的血液。绿叶给大地带来生机,它轻轻地来,报春不争春。百花盛开时,它毫无怨言地甘当配角,为花朵做陪衬;待到果实收获时,绿叶悄然离去。“化做春泥更护花”,便是绿叶对大地母亲的情怀。

他,就是高潮,一片正在奔跑的绿叶,一生都在路上,一生都在追求,一生都在前进,一生都在永不停歇地拼搏……为了民族解放,他英勇战斗,不怕牺牲;为了新中国核科学事业,他一生甘当绿叶,无私奉献;为祖国儿童的未来,他满腔热忱,细心呵护,关爱备至……

他,就是高潮,中国核物理学家、核技术工程专家、科技管理专家,在钱学森的领导和指导下先后担任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、党组书记、常委、副主席等职务。与王淦昌、朱光亚、邓稼先等著名科学家共同长期战斗在中国核武器研制业的第一线,参与“核武器重大突破”项目的研究,并担任第一代核武器4个型号指挥调度总负责人、中子弹研制技术总负责人和指挥调度总负责人,国家试验场副总指挥长、绵阳科学城总设计师等职务,荣获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。

(一)

那还是在启蒙阶段,高潮就表现出对知识的无限兴趣。

高潮出生于日伪统治时期的东北贫苦家庭,家离学校好几里路,母亲做的布鞋舍不得穿,出了门,他经常把鞋脱下来,用布一包,往腰上一系,就光着脚往学校跑。到了下雨天,软软的泥土路面上就会印出他一串串的脚印。

1948年1月,高潮15岁,参加革命,从延吉到蛟河县,等待着吉林的解放。然后,进入吉林市接收裕昌源粮食加工厂,后改为军粮总厂。那时,工厂每天遭到国民党的轰炸。“眼看着炸弹像酒瓶子一样掉了过来。有一次一枚炸弹落在加工厂内,轰的一声,身上全是土渣子。”但前线急迫,容不得人害怕,把生死置之度外,为解放军征集粮食。

1949年2月,因表现突出,高潮被介绍加入共产党。1949年3月,选调南下干部大队,他随军南下,参加过赣西南追击战,到达赣州,曾任赣西南区党委书记杨尚奎同志机要秘书等职。但他弃官从文,考上了工农速成中学,之后又以优秀成绩考取留苏学习,经北京外语学院学习俄语一年,去苏联学习保密专业。

1960年,因国内研究工作需要经组织批准,高潮提前毕业于苏联列宁格勒大学物理系原子核专业回国,参加核武器研制工作。高原恶劣的气候、艰苦的工作环境,高潮总是越跑越带劲儿。

1984年10月,核工业部为高潮颁发了“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做出了贡献”的荣誉证书。1989年7月,高潮又荣获“核武器重大突破”项目、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。

如今,高潮81岁了,他将一切归零,重新出发。为了国家贫困革命老区、边远少数民族贫困地区、地震灾区的孩子们实现求学梦和成才梦,高潮推掉很多轻松的大头衔职务,接受邀请加入到了天津景华公益基金会的爱心团队。7年多来,高潮和基金会的爱心团队一起援助了100多所中小学,救助了1000多个孤儿,帮助了10000多个贫困家庭的孩子,足迹遍布13个省、29个民族。

(二)

高潮祖籍山东高密,在吉林延边出生长大,父亲在火车站当搬运工,家庭十分贫困。念到小学四年级时,因租种的土地要用来修飞机场,没了土地,家里就没有了经济实力支撑他念书。

有一年多的时间,幼小的高潮被日本人抓去当童工烧壁炉,每天负责烧25个壁炉的火。一天,有一个日本人说丢了东西,怀疑是在那里做工的人偷了,一个年长些的做饭人对高潮说:“快跑吧!”

来不及想,高潮就同当时的一个小伙伴跑了。他跑到延吉市现在叫龙井马鞍山的地方,又给当地人做了半年长工。

1945年,抗日战争胜利了,高潮才敢回家,正好碰上家乡进行土改,他的家里重新分到了土地和房子,他也得以重新回到学校上学。

那年,高潮15岁,在学校里遇到了解放军演讲,他感受到了革命激情的召唤,满腔热血,决定参加解放军。

“1948年1月,我记得还比较冷,因家离学校远,所以我就住在学校里,跟在校的解放军处得挺好的,他们经常给我们讲革命形势与任务,以及战斗故事。” 高潮回忆说,当时,国民党占领了吉林和长春,吉林省委和吉林省政府搬到了延吉。解放军告诉他,吉林要解放了,需要人,干脆你就跟我们走吧。

那时,高潮还不懂什么国家大局,但他有着一颗感恩的心。共产党解放军帮助他们家分了地,又分了房。他就跟他们说好啊,我跟你们走。在这样的契机下,高潮早早地走出了校门,参加了革命。

吉林市解放的第二天,高潮进入吉林市接管军粮工厂,和另外几个人在军备总厂一起管粮食。那个粮厂很大,火车能直接开到厂里转运粮食。回忆起管粮食的那段生活,高潮觉得格外紧张的,几乎天天遇到飞机来袭。

抬头一看,炸弹就像啤酒瓶子一样飞了过来,轰的一声,一个个炸弹落地,灰土渣子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,泥土味儿带着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,很多同志被炸伤了,一片血肉模糊。

那时正是缺衣少粮的时候,要躲避飞机来袭。每晚,高潮都要押着25辆车的粮食往前线阵地送,卸完再赶紧往回跑,准备下一趟。

为了不辜负组织的信任,高潮和战士们每天往返运送粮食,经常路上一天只吃一顿干粮,有时赶上局势紧张,一顿饭也顾不上吃。

“不管接到什么任务,只要是接了这个任务,我就一定要去做好,没有任何私心杂念。”高潮说,一心干革命,一心完成任务,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好。

由于表现突出,高潮得到了组织的褒奖,不到18岁,他就被介绍参加共产党。这让他既惊又喜。“不是去年就是共产党员了么?”原来,和当时许多干革命的同志一样,高潮以为被介绍参军就是入了党。到此时,他才明白,“入党需要经受组织考验,原来这次才是真正地入党。”

1949年2月19日,成为高潮终生铭记的日子。

人的一生虽然漫长,但在关键时刻只要一步路走得不同,命运就会截然相反。高潮就遇到了这样的关口。

沈阳解放之后,解放军大举南下,高潮被选调干部南下大队,跟随部队到了江西南昌。赣南战役之后,高潮到赣西南区党委给书记当机要秘书等职。当时,江西有了工农速成学校。满怀求知的渴望,高潮选择了上学。他说:“我盼望了多年,一路革命下来,心里想的还是要上学。”

入学就要考试。当时一个叫胡义忠的数学老师,给高潮考数学。高潮光看题目,不写。老师问:“怎么不写呢?”高潮回答说:“结果我知道,但是式子,过程我不会写。”胡老师就让他说说结果,果然是对的。

高潮终于又上学了。热情的求知欲让他如饥似渴。从初中到高中6年的课程,他花了不到3年就学完了。不仅学业上成绩好,校园生活中的高潮也相当活跃。他参加了校篮球队,还被推荐做了学生会主席、团总支部书记、江西省学联常委生活副部长。毕业后,高潮被选入苏联列宁格勒大学在北京外语学院学习俄语,并成为外语学院25班班长。

走过解放初期那个年代的人,都不会忘记:在世界舞台上,没有“核牙齿”,就会比别人矮三分。我国的核武器研究初期,正值前苏联的赫鲁晓夫年代。高潮说:“他们答应要帮我们,曾经来过专家,也答应要给一点资料,给一个教学模型,但后来资料不给了,教学模型不来了,专家也撤走了。”

1959年6月,苏联单方面的撕毁双方签订的《国防新技术协定》。1960年7月又撤走在华的全部专家。这给国内正在进行的中国核武器研制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和损失,也随之带来了很多新的问题。

在当时的形势下,有些苏联人断定:中国离开他们,20年也搞不出原子弹、已购置的设备将变成破铜烂铁。

在国内,也有人认为搞国防尖端技术,困难太多、太大,应该放慢速度。还有少数人认为花钱太多,会影响国民经济和其他部门的发展,主张停止搞导弹、原子弹等尖端武器。

还是毛主席英明,他多次强调:“原子弹就是那么大一个东西,没有那个东西,人家就说你不算数。”

党中央深刻分析了国内和国际形势,决定继续研制核武器。1956年3月,彭德怀在第二次军委扩大会议上更是强调指出:中国要搞核武器和导弹。

1956年夏出国前,高潮被告知他去苏联学习的是保密专业原子核物理专业,那时根本不知道学习回国后能干什么。

高潮在苏联列宁格勒大学的学习生活特别紧张。虽在国内学了一年俄语,但到那边之后才发现,自己讲的别人听不懂,别人讲的自己也听不懂。

他说:“连个俄语字母都不认识,也听不懂人家讲课,课堂上记笔记一句话第一个字母能记下来,第二个字根本跟不上,像鸭子听雷一样。”迫于语言交流的障碍和热切求知的渴望,高潮到苏联的前期,天天晚上开夜车学习语言。他说,那时候一天睡不到5个小时。一边赶笔记,一边学语言,听不懂课,是相当费劲的。

勤奋总会有收获。3个月后,高潮的俄语水平突飞猛进,语言关过了,课程也跟上了。

当时高潮所在的列宁格勒大学物理系经常考试,一个学期下来,不合格的就淘汰。淘汰制度很严苛:主科两门不及格,或者一门主科不及格,其它再有两科不及格的话,就被淘汰。但是,学校不会告诉你具体情况,只会最后在公布栏里面公布淘汰名单。所以,学生只能知道自己是否被淘汰掉,其他的成绩信息一概不知。高潮所学的专业既有前人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,又有等待解决难题的道道关口。因此,学生压力非常大。

高潮说:“我们学物理的人,包括苏联学生,到最后毕业大概基本淘汰百分之五十。我们送去的人当中,中间回来的也不少,大概将近有三分之一吧。”

回想起当时的学习生活,高潮用“心无杂念”四字来形容。

“那时,也没感觉到压力,心里就想着为了建设新中国,为了祖国强大,必须得学好,不像我们现在想得多,想多了反而是压力。”

在高度紧张和发奋学习的状态下,一年下来,高潮因劳累过度患上了肺结核,随后被安排去修养院修养。那是个环境比较优美的休养院,窗外的松树高高耸立,但高潮无心欣赏风景,无心感受异域风情,依然潜心学习。

疗养了才一个月的时间,高潮就回到了学校。开学已一个月,学期结束前一个月,他跟数学老师说要考试。老师说课程还未讲完,但高潮说课程已经自学完,坚决要考试。

结果,抽到的两道题都答得很好。老师在班上讲:“高潮是个数学天才!”在高潮自己看来,天分却并不是关键。他经常跟他们年轻人讲,学习啊,没有什么别的窍门,就是得要勤奋。那个时候像数学啊,物理啊,量子力学啊,就是学得好。靠死记硬背的学习还真是不行。考完试就都忘了。”

四年的时间里,高潮除听课之外,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。他说,在苏联,跟图书馆是打交道最多的地方,图书馆管理员都知道你要什么书,都会给你准备好,学习完再给他放回去。这不仅是因为他学习勤奋,还与苏联的学习制度有关。跟国内不一样,苏联的学校特别提倡自学。到了高年级,老师上的课很少,基本上就是列个单子,然后就考你。他考试不像国内,都出一样的题目。老师从他列的这个单子里面抽题,你抽到哪个答哪个,随机的,答完了之后,他再提点问题,你再给他答上就行了。

就这样,年轻的高潮在异国他乡奋斗着。由于成绩优秀,他被选为物理系留学生党支部书记、列宁格勒城市留学生党总支委员。

1960年10月,教育部给高潮颁发了一个特殊的毕业证,上面写着“因国内发展需要,准予提前毕业。”

(三)

回国时,在西苑专家招待所(现北京友谊宾馆)参加一段时间的学习,高潮接到通知去花园路3号报到,但通知上并没说是什么单位。到了花园路3号,高潮一看,这个院里边有警卫站岗,外边还有一个锅炉房的大烟囱。这到底是什么地方?

高潮回忆说:“那时候也叫我们填志愿。我当然填的是北大和清华教书。但是没叫我去,说是去另外一个单位,是什么单位没告诉我。”

后来,高潮才知道,那是新中国的第一个核武器研究所。改革开放以后,北京快速发展,三环边上早已车水马龙。但在那时,花园路一带还是郊区的一片农田,属于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。

报完到后,第一个接待高潮谈话的是朱光亚。高潮这才得知,组织上决定让他参加国防尖端技术的研究工作。作为解放战争的参加者,高潮和许多革命同志一样,内心有一个朦胧而又坚定的梦想:社会主义中国要在世界上有地位,不能没有核武器。而现在,没有想到中央竟让自己参与研制核武器,实现中华民族的强国梦。

朱亚光说,等一下有人来接高潮,这个人就是邓稼先。高潮也在这时才知道自己要去的单位是核武器研究所,为了保密,对外称“九所”,后来改称核武器研究院,对外依然称“九院”。高潮被分配在邓稼先直接管辖的理论设计部中子物理组。

“中国一定要做出来!立核盾报国志,铸中华民族魂!”高潮内心坚定的信念就是一定要干好!他说,精神和信仰是可以穿透时空的力量,而这种穿透力,在那一代知识分子身上,就是对祖国母亲无限热爱的情结。

1960年至1962年,国民经济出现了暂时的困难。那时,建设物资供应困难。人们正常的生活供应处于难以保障的时期,高潮的工作就这样在艰苦环境中展开了。邓稼先带领着团队把爆轰力学、中子输运、核反应等一系列关键概念搞得扎扎实实,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点。

经过大量细致的计算和深入的讨论,终于摸清了原子弹内爆过程的物理规律,为理论设计奠定了基础。这就是研制原子弹初期广为称道的“九次运算”。1960年年底,团队把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原理的轮廓勾勒了出来。

到九院不到两个月,高潮的体重就急剧下降了20多斤。1米75的个子,体重只有100斤多一点,后来全身又开始浮肿。因疲累过度,高潮还犯上了肝炎肝肿大。组织上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,把他转为技术管理干部。但高潮仍然加班加点和同志们一起工作,1964年10月16日,中国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颗中国原子弹,成果出来了。

随后,赶上了文化大革命。干部体系受到了极大冲击。院领导李觉找到高潮,让他担任人事处长。高潮说:“我是学原子核物理的,自己又认为学得比较好,还是想跟技术打交道。”于是,1969年,高潮被任命为科研生产处副处长。担任这个职务以后,高潮就去了青海研究基地,也就是现在的青海原子城,过去叫金银滩。

秋季,是金银滩最美的黄金季节。齐腰高的牧草,吐露着高原牧场独有的芬芳和清香。经过老一辈科学家的艰苦劳动,代之而起的是他们自己也没有见过的“蘑菇云”,从这里腾空而起。如今,这朵“蘑菇云”早已散去,金银滩草原也已揭开神秘的面纱,敞开怀抱,拥抱八方来客。

但是当年,各种矛盾、困难和问题搅在一起,加之自然灾害带来的苦难,让高潮和科学工作者们在这里经受了严峻的考验。工作是艰苦的,生活也是艰苦的。除全国性的共同问题和共同困难,青海、甘肃和新疆作为边疆少数民族地区,还有地方性的特殊问题和特殊困难。在大跃进形势的推动下,在“跑步进入共产主义”口号的激励下,青海和甘肃的广大藏族地区实行民主改革,提出“一步登天”、“直接过渡”的方针。这种不切实际的主观主义的想法和做法,产生了严重后果,使本来就十分脆弱的高原生态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。

完全对外封闭的青海研究基地,平均海拔高达3200多米。每年10月就开始下雪,一直下到次年5月。高寒缺氧,无霜期很短,没有铁路和公路相通。重重苦难和各种矛盾让前几年响应党和国家号召,到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支边青年和建筑工程队工人,很大一部分都跑回了内地。人手一少,必要的设备和器材供应都跟不上。

青海研究基地是苏联专家选的,他们一直扬言要炸掉。处于哪个时期和苏联的关系及国际形势,当时的困难可想而知。于是,研究基地从1971年开始往四川大三线搬。

“这是我们自己建的大三线。”高潮说,那时他一边负责科研生产,一边组织搬迁,直到1973年,才整个都搬到了四川绵阳基地。当时,院部在梓潼县,其他的研究部门中,离梓潼县最近的所也有50公里,最远的所100多公里。

伟大的事业,需要远大的目标;崇高的事业,需要高尚的情操。有一年,基地断水120多天,吃水用水都用消防车拉。院部把水从地下抽上来,再经自己的自来水厂过滤。但条件和技术有限,过滤得不是很好,赶上发大水的时候,水基本上都是浑的。

“那些年,心都是提在嗓子眼儿的。”高潮回忆道。因为二所建在地震带,那时气象一变化,就担心二所是不是会被那个地震给毁了。

1972年至1985年,高潮都往返在新疆、青海和四川。尤其是每年都得在新疆呆一段时间。他说,青海是生产基地,四川是研究基地、新疆是实验基地,做核试验的时候都必须到新疆去。

新疆的马兰实验基地是一个大沙漠。沙漠没有路。从大河沿要走将近500公里的路才能到。每次走出来的路都不一样。那里没有人烟,没有水。当地的水不能喝,连洗澡洗脸都不行,洗完之后一干,整个脸上和身上都有白霜,也就是盐碱,盐卤。所以,工作人员得从四五百公里外把水拉进去。吃的大部分都是罐头,给野战军准备的那种罐头。实验基地也不具备住的基本条件。试验早期,大家只能住帐篷。到那儿之后,大家先把帐篷支起来。试验完了之后就把帐篷拆走。

更难熬的是冬天,因为冷,又是风,又是雪,零下十几二十度,环境极其恶劣,不少同志都冻病了。但赶上做实验,高潮在这里一熬就是一个多月,甚至两个多月。高潮多次担任基地试验组的组长,每次进放射性强的加工车间和实验室,一进去就要工作至少6个小时。那6个小时里,因为穿着工作服,工作时放射性较强,所以不能吃,也不能喝。

高潮常对人说,完成“两弹一星”辉煌业绩的是一个英雄的群体,依靠的是党的坚强领导、集体的智慧和无私的奉献精神,以及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。所有参加“两弹一星”工程的人,都为这个宏伟的事业,为亲爱的祖国富强、为中华民族的振兴,贡献了一份力量、一份热情、一份智慧,所有这一切汇聚在一起,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。他们就像组成灿烂星空的一个个星体。每颗星都在这里燃烧着,奉献着,把光和热献给那个崇高的目标,那个为祖国创造太阳的壮丽事业。

(四)

高潮最感到光荣自豪的,就是获得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。他曾是九院当时最年轻的处长,也是后来最年轻的副院长,是中子弹四个型号的调度总指挥、技术总负责人、指挥调度总负责人。“现在几乎不可能让一个人担任四个型号的总调度、总负责人。”

1985年,高潮调到了中国科协,担任科协常委副主席、书记处书记。如果说研制核武器是第一件事,那第二件事就是为科学家服务。

“如果邓稼先是红花,我觉着我高老头就是个绿叶。他总是把困难踩在脚下,把报国之心看得特别的重,民族感、民族情节特别重。”高潮先生的爱人这么评价他,“高潮有一个口号,就是这个事好干你们就干去,这个事困难我就上。”

苏联制造第一颗原子弹时,拥有一批世界最优秀的科学家,其中包括希特勒俘虏和招聘的德国科学家。美国在研制第一颗原子弹时,在格曼夫斯手下,也聚集了伯恩斯坦、奥本海默这样一批世界第一流的科学家。他们当中每一个人的名字都与20世纪科学发展的重大事件相联系,都代表着尖端科学,尤其是近代物理学的一个辉煌业绩,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。

中国没有能与伯恩斯坦、奥本海默齐名的科学家,但中国有自己的科学家,正是依靠这些人的聪明才智和无私奉献,创造了辉煌的业绩。高潮觉得能和这些杰出的科学家并肩作战、同甘共苦,能直接为他们服务,为他们展示才华、报效祖国提供一个平台,是一件无限光荣与自豪的事情。

2004年,高潮从岗位上离休。

离休后,高潮依然忙碌奔波。时下,最能为大家知晓的就是一些娱乐明星、知名企业家或学术成果显著的知识分子。要问高潮是谁?能回答出来的,除了科技界业内的人,恐怕就是革命老区、偏远大山深处的孩子了。因为高潮像对待科学事业一样,满腔热情,执着地奉献着爱心,关爱着每个贫困孩子。
 
高潮已是80多岁高龄,他不畏山路崎岖,和天津市景华公益基金会的爱心团队一起走进苗家小楼、走进土家山寨、走进侗乡的田间地头、走进南疆边陲壮族孤儿和特困学生家中,走进深山校园里了解情况,足迹遍布13个省,29个民族,援助了100多所学校、救助了1000多个孤儿,帮助了10000多个贫困家庭的孩子们实现读书梦、成才梦……每次爱心之旅回来后,还和夫人一起跑购物中心,回家后还要找来大箱子,小到牙膏牙刷,大到毛毯、被子、衣物等生活用品和学习用品准备好、整理好,一一分包给远方的孩子们寄过去。

“播撒爱心种子,点亮希望之光”。和其他的爱心团队不一样,高潮参与的关心不仅仅是送一些必备的物资,他更关心孩子的未来,乃至一个地区的发展。高潮和基金会的爱心团队每到一处,都会与学校校长、教师亲切交谈,细心倾听了解学校建设、教师队伍、师生生活等学校急需帮助解决的困难和问题。

2014年5月22日,在天津市景华公益基金会的支持下,广西区、崇左市老科协分别在江州区太平小学、大新县民族希望中学举行隆重捐赠仪式,年迈的高潮不辞艰辛,千里迢迢参加了这一活动。这一行动有什么意义?受赠孤儿们这么描述:“高爷爷像一颗启明星,给边疆孤儿学子带来了希望曙光;像一把火炬,照亮了贫困孤儿学子人生前进方向;像一滴滴甘甜泉水,滋润了每个久渴学子心房;像一朵朵艳丽山花,在革命老区红土地上盛开綻放。”

事迹和公众知名度并不对等。在科学界如雷贯耳,在公众中默默无闻。这种情况发生在很多知识分子身上。高潮却总说: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学工作者,没有什么神奇和惊人的地方。”

邓稼先有一句话:“奋斗的人生是辉煌而壮丽的。”高潮一生不事张扬,甘当绿叶,默默耕耘,为了中华民族得解放,为了新中国核科学事业,为了祖国儿童未来,鞠躬尽瘁,操劳一生,无私奉献。广大科技工作者和国防战线的干部职工,以及被他救助和关心的孩子们将永远铭记他所做的卓越贡献。

这就是一个真实的高潮,一片奔跑着的绿叶,始终把对祖国母亲的挚爱埋在心底。